在地鐵流浪的美德

聽mono唱片有一種非常美好的錯覺，就是很容易引人懷念老舊的東西，即使以我的年紀來說，其實從未經歷過那個年代。印象中出現留聲機式曖昧悶熱的音樂都是在幾個哀傷的電影場景，除了愛蜜麗的異想世界裡在地鐵懷抱唱出老式香頌留聲機的流浪漢。提到這個我忍不住想說一下，巴黎地鐵真是不可思議的自由國度，不但可以邊抽煙邊吃三明治，連在角落表演的街頭藝術家和落魄的流浪者都帶有濃厚的人文風情。

我從未看過Never On Sunday這部電影，這張專輯裡的電影配樂只能讓我想到傳統的希臘婚禮：整個村落的親友鄰居圍繞著即將新婚的男女，以及他們怪異的舞蹈，總是在海邊，空氣潮溼摻雜海水味和烤羊肉串的腥香。光是這樣，這張唱片馬上就能讓我感到不耐煩，婚禮實在持續太久了。還好我有耐心地翻到專輯的第二面，第一首歌便是由一個蒼老的女聲唱的Never On Sunday！這完全是一模一樣的、留聲機打造的迷人電波，像有人拿著重物壓著她的胸腔，聲帶若軟骨動物盡力脫離自己多毛的軀體，蠕動著陣陣刺痛，陣陣擁擠，憔悴了一身硬殼燒著裂著！簡直就像珍妮摩露老年時期那種種嘶啞低吟的聲音。

要不是在新橋戀人裡Juliette Binoche拉大提琴的舊情人拉得那段讓人頭皮發麻的無伴奏只是電影塑造的形象而已，不然我也想帶著一台破留聲機在台北捷運反覆播放Never On Sunday。彷彿我也是個風情萬種的流浪漢。